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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亚:观李东君水墨画《鸟城》,问君能有几多愁

图文 收藏天下 2018-10-29 15:42:30

李东君,1975年10月生于山东菏泽。1998年7月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国画系,获学士学位,同年任职于河南大学艺术学院。2010年7月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学院,获硕士学位,导师唐勇力教授。出版有《李东君作品集》《李东君画集》《桃花仙:2014李东君彩墨作品集》。

乙酉初春,沿着绿柳摇曳的小道,东君带我来到位于古城开封东北隅的他的画室。从画室窗户可清晰看到那斑驳的古城墙和高耸千年的北宋开宝寺塔。东君真诚地把他的近作一一展开,数十张作品,多是六到八尺的巨幅。我逐个审视着这些作品,内心深处一次次的被震动,这位平日来去匆匆、木讷寡言的山东青年,竟然有如此愁云密布的伤感,且又有如此丰富而细腻的内心世界!

鸟城之三 纸本水墨 138cm×68cm

东君来河南大学任教最初几年的水墨人物画我是熟悉的,那时他刚刚从中央美院毕业,画面笔调轻松,人物形象清纯无暇,好像处处闪耀着阳光,他的《清风系列》和前后两届《多向选择》人物画联展上的一系列新作就是如此。而现在展现我眼前的《鸟城》系列,则是一个多愁世界,轻飘游离的浮云让人感到一丝丝不祥之兆;庞大无比、面目狰狞的的怪鸟令人恐怖多疑;手执皮鞭、西装革履而又面容邋遢的养狗人,使人联想到指唯利是图的市侩;忧郁而空虚的城里人在划定的区域过着清教徒式的生活,向我们预示着人生的无奈;两条惊恐瞠目的鱼横卧砧板,又让我们同情和怜悯。这是一个何等敏锐而又具有洞察力的心灵啊!东君苦闷的心境在此发泄,多愁善感的心灵在此表露。然而,作为一个画家,他所做的,只能是把这些记录在纸上而已,只能眼看着《鸟城》里的这一切而无可奈何地受其折磨。在这南唐后主李煜被囚禁过的城市里,东君的愁,也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鸟城之四 纸本水墨 138cm×68cm

东君的画在河南都是比较另类的。河南省的人物画家的思想大多还停留在农业文明时代,许多艺术家仍然以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乡土情结为导引,走马观花式地去边远地区采风,然后回到城里创作出与现代文明相差巨大作品。作为一个生活在从农业文明到工业文明的过渡的、以都市生活为主、享受着信息现代化的人,一个有着现代思想的艺术家,东君无法摆脱对当代社会生活的关注,而这种关注使得他以参与的姿态介入当代人的精神意识。如同一些敏锐的艺术家一样,东君发现了传统绘画与时代社会的不适应性,进而尝试突破,谋求创新,已经取得了可贵的经验和可喜的成绩。我认为东君的艺术之路是对的,只有参与,艺术才能新生,只有参与,中国画艺术才不至于“穷途末路”。

鸟城之五 纸本水墨 138cm×68cm

对于东君的这类实验水墨艺术,至今还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不如传统文人水墨亲切易懂。这这种现象在美术史上这是常有的事情。比如,米芾父子发动的一次水墨语言变革就曾被讥为“解画无根树,能描懵懂云”而不为时人接受;倪瓒也会发出“真没奈览者何!”的感叹。清代锐意革新的扬州画派被讽刺为“扬州八怪”;20世纪,徐悲鸿、刘海粟、林风眠、关良、石鲁等一些艺术家也都曾经顶着舆论的压力,对传统水墨画的现代转型进行过大胆的尝试,积累了很多成功的经验。西方的例子就更多了,印象派、野兽派始初都不被当时的大众所接受,后来却被推崇备至。只要能在艺术进程中找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坚持不懈地探索下去,现代水墨艺术终究会被现代人所接受。

鸟城之六 纸本设色 138cm×68cm

我认为,东君的水墨艺术已经成功地找到了参与的切入点。在他的作品中,蕴含着现代人对生命的渴望、对情感的张扬、对欲望的发泄、对时弊的针砭以及对激情的传达。东君作画的态度是严肃的认真的,是虔诚的。这也正他的画中充满愁苦,忧郁的深层原因,真正的艺术应该是“是觉悟的艺术家的原始创作活动,是对生存的意义和真实处境的终极关怀,是对社会和人性危机的警惕和不妥协,不合作”(艾未未语)。我最偏爱《鸟城·夜行》的意境。朦胧的月光下,一个年轻的身影健步前行,全然不顾路上的障碍与危机;配景是几处东倒西歪的建筑,列队逆行的小人儿,还有几个伸长脖子、居心叵测的窥视者。东君以强烈的黑白对比和大步行走的姿态,表现这位青年初涉社会时的无畏;以复杂而又规律的网格、绵软而又飘忽的浮云、坚硬而又曲折的隔离栏杆,预示人生道路上的坎坷与艰辛。画面布局按现代构成规律作有机组合;用笔轻重刚柔相济,用墨浓淡干湿相宜。画中人物的形象不论是主体人物还是背景人物,都是大刀阔斧地勾染出外形轮廓,且五官处不着一笔,然而人神态却强烈地冲击着观者的视觉,我们不必看清他们是谁,他们是“鸟城”里的一个瞬间缩影,我们只是不由自主地为画面上的这位年轻人担忧。

打哈欠 纸本设色 180cm×70cm 1998

训狗 纸本水墨 138cm×68cm

《打哈欠的人》和《训狗》诙谐地表现了古老“鸟城”里的市井生活。公元11世纪——12世纪初这里曾经是全世界最大、最繁华的都市,尔后政治中心的转移,河运的失势,陆路交通枢纽的偏移,使得它日趋没落成为州府、省府、市府所在地。经济上虽然早已失去了往日的辉煌,但在吃喝玩乐方面,“鸟城”人一点儿也不甘落伍,花鸟虫鱼市场繁荣,宠物狗交易曾经创下全国最高记录。东君以艺术家的敏锐眼光发现了这个城市的特征,以娴熟的笔墨技巧塑造了两个男人的艺术形象。打哈欠的人双臂高举地伸着懒腰,畏缩的四肢肌肉和滚圆的便便大腹显得异常滑稽,一个懈怠而自足的神态跃然纸上,右上角笼中的鸟却显得几分机警,越发衬托出人物颓废的精神面貌。与打哈欠人的懒散比起来,训狗人的神态还是颇具进取精神的,东君以张力很强的浓墨、粗笔,塑造了古城常见的训狗人的形象,不可一世的面部表情异常夸张,脚前的大狼狗驯服地等待指令,但是让人感到不对劲儿的是,整齐的衬衣领带、名牌的西装革履,穿在这个鸟城人身上,总让人感觉是一身假冒伪劣产品!

《鸟城》系列也不乏阳光和色彩,《六月花开》就让人心头一亮,东君以新的艺术语言和远离传统的笔墨意趣塑造了两个现代都市女孩,时髦的服饰、开心的表情使人欣慰,鲜艳的花朵、驯服的狼狗使人满足。然而细细品味,《六月花开》人物面部还是有缕缕哀愁流露出来,这又为何?一般人从画面感受到青春之美就行了,至于画中蕴藏的深层含义,只有东君的知音才能解读,那就是离愁!

东君同学是一个非常聪慧的青年画家,对于绘画有悟性。他同时又是一个非常勤奋的画家。他的生活简单而纯粹,对于绘画痴迷而执著。在拥有学院派的学习历程及基本功底的同时,又拥有非常活跃的艺术思想。东君对于完整的艺术形式非常敏感,由于拥有了这种对于艺术形式的敏感性,从而引发了他活跃的思维方式,成为善于捕捉形式和感受的画家。多年的勤奋不辍使他对画面的驾驭能力日趋娴熟,平时不经心地随手勾画就能描绘出惟肖的艺术形象来。并且别致而精彩。东君的艺术素质无疑是非常好的,在他的作品里面我们感受到的是异于他人的独特的艺术气质。他能够审时度势,能够看清艺术发展的规律,并能积极地参与到当代艺术潮流当中,以一个现代年轻画家的敏锐眼光洞察着现代社会的点点滴滴,表现着年青艺术家对于这个时代和社会的独特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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